20140919 真正的人生不僅僅只是那麼的表面,生命的重量也不僅僅只是那麼的膚淺
週五晚上,朋友聚會,下班出去玩,或早點回家休息,一個平凡的Friday night,我坐在病房的床上放空,想著病房怎麼這麼多人在聊天,好像菜巿場一樣,隔壁床的人及親友在享受他們的Friday night嗎?忽然好想上山看看台北的夜景,吹吹秋夜的涼風,呼吸山中新鮮的空氣,抬頭看看秋夜的獵戶座在天空亮出他寶刀的樣子,偶爾天空會劃過一道流星,我會雙手合十,低頭許個願。現在我的在病床上,一樣雙手合十,右手感覺到我的左手,左手卻感覺不太到我的右手。我靜靜的把手放下。思緒從Friday night回到了已經安靜的病房,剛才的嘈雜已成為歷史,像是退潮一般,什麼都不曾存在,我因病伴隨而來的症狀是否也可以像潮水一樣,隨著潮來潮去,隨風而逝?
正面思考,努力復健,永不言敗,在夜深人靜時,還是會靜靜的思索這一切,人生的酸甜苦辣,我嚐了很多,才幾週,我好像蒼老了幾年。如果額頭終將刻上皺紋,你只能做到不讓皺紋刻在你心上----電影《海闊天空》。此刻的我想卻是,為何額頭尚未刻上皺紋,但皺紋卻已刻在心上?一場突如其來的病,叫人老了好幾十歲,但我的身體卻還在學三歲的走路。我今年卅初歲,心態不像卅多歲,體態也不像卅多歲,學三歲走路的身體裝了不知道幾歲了的靈魂,心態與體態成為反比,物理治療職能治療學越年輕的事情,心態就越老成。我必需取得一個平衡點,以防我需要會診心理醫師,重健我的心智。還好目前方程式找到最佳平衡解,現在的我一切都好。有朋友說我有點逞強,有點強顏歡笑,我也很想問,我要怎麼證明我並沒有強顏歡笑?後來我選擇一笑置之,也許這才是最佳的證明吧。
每天紀錄著職能治療,物理治療,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。今天的職能治療及物理治療我也忠實的紀錄了下來。但今天的我沒有動力分享。日復一日的治療,沒完沒了,就好像工作,今天做完了,明天還會有工作要做,沒完沒了的工作。最後變成了老太婆的裹腳布,又臭又長。我逃不開復健,猶如大多人逃不離工作。唯一的方法是你必需有熱忱,你必須熱愛你的工作,不然你人生就是痛苦的。於是乎,我必需熱愛我的復健,不然我人生就是痛苦的。你熱愛你的工作嗎?而我又熱愛我的復健嗎?
我看過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,我看過最後的演講,我看過追逐日光,我看過潛水鐘與蝴蝶,我是熱愛閱讀,運動,音樂,與思考的人,但我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自己走入這個殿堂,這堂生命的課,我似乎也能當起講師,說說什麼。但這樣的旅程太過於刻骨銘心。
今天跟朋友聊起,不管之前韌帶完全斷掉,或是其它的病,或是生命經驗中看到其它朋友生過的病,我覺得都沒有這次腦出血中風來的可怕。說恐懼都絕對還不足以表達我害怕的千萬分之一,神智清楚的失去行動能力,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。凌遲著肉體與精神,躺在床上最害怕的就是想尿尿及想大便,想到就害怕,身為一個男人,居然有一天希望可以站著尿尿成為了奢侈的渴望。腳不知道會擺到哪,手不知道會伸到哪,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控制的能力,活生生的看著自己被裝在原本的身體裡,但你對於一切都無能為力。你很清楚的認知到了這一切,因為你沒有昏迷,你還要正面思考,告訴自己一切都會變更好,說些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明天會更好之類的鬼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