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1014 習慣
人都有習慣，人都會習慣，人都習慣在習慣依賴習慣。習慣在雨天喝咖啡，習慣在愛人懷裡呼吸甜蜜，習慣父母嘮叨的夜晚，每天上班走習慣的路線，下課後習慣來杯珍奶。睡前習慣再滑一下手機，習慣上臉書看看朋友的動態，習慣於生活，習慣於工作，習慣於每天每月每年的步調。
不知道何時養成的習慣，但它確實出現在生活中，一點一滴，某個角落，偶然驚覺，習慣了五月天，就難以理解新樂團。習慣了走路先跨右腳，你就不會下意識的先伸左腳。不論好習慣還是壞習慣，只要養成了，就再難改。人活了卅年，最難改的就是習慣。
習慣到公司吃早餐，習慣週末跟好友吃下午茶，習慣下班後來場電影，偶爾的小清新，不經意的小確幸，每日咖啡的時光，都充滿生活，一分一秒，都是習慣的影子。
我曾習慣於黎明前的黑夜，在泳池迎接每天的第一道曙光。我曾習慣於追高殺低的金融世界，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，做好每一次的佈局，我曾眷戀於夕陽平躺於海平線上的晚霞，再迎接滿天星斗的夏夜晚空。人活了一段時間，最難改的，就是習慣。
忽然間，在晨泳的清晨時分我腦出血，第一次坐著救護車殺入急診室，我在急重症區看不到急診室的春天。我只知道我躺在床上被推進一間又一間的房間，一下做電腦斷層，一下來確認我的意識，有人跟我比力氣為了確認muscle power是幾分，有醫師來說我腦出血，中風了。短短卅分鐘，一切來的太快，這不是我習慣的世界，只是當時的我還不明白，這只是開始。
我不習慣躺在加護病床上，被插著尿管及靜脈注射針。我不習慣看不到自己認識的人，每天只能看著不認識的護理師，聽著可怕的機器聲音迴盪在耳邊。我不習慣自己告訴自己這只是過程，情況會變好，一切會過去。我不習慣轉入了普通病房，我仍不能走路。我不習慣躺在床上尿尿。我不習慣手一直亂晃，無法控制。每天都是不習慣的生活經驗。很可怕，也很可悲。我那習慣的人生不見了。而我知道我可能回不去了。還是那句話，最難改的，是習慣。還好我適應的很好，我習慣了醫院的病床，我習慣了醫院的空氣，我習慣了醫院飲食的味道，我開始習慣，心情如同檸檬水的一般平淡無味，只是有點酸。
我無法用習慣的方式走路了，於是我開始習慣輪椅。我無法用習慣左手拿手機右手滑手機。於是我習慣放下手機，放空人生。要改變習慣很難，而我很努力。我努力試著不要習慣我無法走路，我努力試著不要習慣我左側偏癱。我努力試著不要習慣習得廢用。我在習慣與不習慣中拉扯我的心，我的人生，我的意志。這場習慣與否的人生劇場，依舊上映，未完待續。那隻習慣卡農和弦的左手不知何時才能再回到吉他的琴頸，習慣微笑的我，是否依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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